小时候大家都玩过“瞎子摸象”
我们把眼睛蒙住去抓旁边的小伙伴
在黑暗中感受错杂的脚步与掌声、嬉笑声
磕磕绊绊后总能抓住一个倒霉蛋
扯下蒙眼的帕子,递交黑暗、重见光明
但有些人
从没能扯下蒙在眼睛上那条
叫做命运的手帕
说起盲人,你脑海中会浮现怎样的画面?
根据几年前的普查数据,广西一共有52.7万盲人,庞大群体足以组成一个小国家。但说起盲人这个群体,大多数人在脑中浮现的却只有他们拄着导盲杖,在路上缓慢前行的景象。
我们也一样,直到遇见陶进。
那个看不见的男人
说灰色是最明亮的颜色
1964年,陶进出生在四川德阳,这个有大片自然保存的原始森林的城市。
林间的清风不许温柔,或许是在一个阳光尚好的日子,陶进的外婆发现他和所有婴儿一样清澈的瞳仁里,出现了一粒小小的白色杂质。
杂质渐渐扩大吞噬眼球,看起来像是一颗还在蚌中蒙着一层蚌肉的黑珍珠,被遗忘在深海里。
先天性角膜白斑导致的灰,让陶进在未来55个春秋里与“颜色”无缘。
故事如果仅仅到这里结束,我们大概可以窥见一个全盲孩童的一生:成长于与别人不同的懵懂中、自卑于看不见的现实,最后认命地去盲人学校学习技能,以供未来温饱。
但我们看到的陶进,有着一头褪色后的金橘色头发,从不说自己看不见,反而说着“灰色是最明亮的颜色”,让更多人看见了盲人的可能。
给你一支笔
画的不一定比他好
这幅挂在陶进按摩工作室房间内的画,被无数新闻媒体记录过,由陶进执笔画于2007年。
是的,这个开办了广西第一家盲人按摩院的盲人,不只会按摩,还会画画。
1996年,陶进遇见了专注指导盲人学画的光明画派创始人曾柏良,开始了自己的作画之旅。
画画对于陶进来说不再是痴人说梦,这不只是笔尖舔墨的游走,更是对自己的挑战。
从最初被鼓励的那一团墨迹,到有了最喜欢画的青竹,他用手感触过湿嫩花瓣向外延展的张力,抚摸过斑驳突出的竹节,笔尖擦过纸张的时候,他听着仿佛春雨落下的摩擦声,想象着手下游墨的姿态,感觉自己是被滋润的一根青竹,不扰人前路,不被命运踩踏。
拜访的那天,正好陶进准备画一幅水墨图,赠给一直支持盲人就业的友人。
画室在按摩工作室内狭窄的阳台,放了画桌之后只能容一人过路,陶进把画纸铺开,墨碟摆好,喃喃着一定要把这幅画画好以示感谢,一边往不同的墨碟中添加清水。
墨按浓浅分五色
陶进可以用手调墨
也可以靠嗅觉闻出浓淡
画竹边第二只鹅时,一下手陶进就喊“坏了,这只没画好”,但过了一下又开朗起来,“他们知道自己要游去哪,前面有什么未知的世界,它们知道我不知道。”
陶进特殊的签名:盲人陶进
盲字写得像一只眼睛
一幅画作完,陶进带着它和家人、友人合影,别人提醒他脚上穿着拖鞋,他笑呵呵地:“没事,这就是我平常的样子”。
除了画画这项技能,陶进在其他事上也和常人无异。
说新闻,国内外的热点时事他比总是没空的上班族还懂;
谈小说,他狡黠地说《鬼吹灯》一定要晚上听,白天听没意思!
说天气,出门阳光洒在身上的一瞬,他开口赞叹“今天的太阳真好”;
用手机,他向我们展示了专为盲人开发的APP,一按屏幕就能自动开启读屏功能。
人类从外界获取的信息90%来自于视觉,失去了视觉的陶进却把生活过得比很多身体健全的人都丰满。
帮助别人
能忘记自己艰难的地方
总是乐呵的陶进,面对生活中另一些事情,总是忍不住较真。
作为广西盲人按摩协会主席,为了让盲人也能在城市幽清处听鸟语花香,他提出的“盲人进公园陪护免票”的提议年前刚被通过批准。
年初三的时候家人陪他去景点被拦在景区门外,平时和气的他坚持要讨个说法,让景区有实行“陪护免票”的意识。“我可以交钱,但是除我之外那么多的盲人家庭,他们可能会因为多出的一份钱放弃娱乐休闲。”
他曾在汶川大地震后带着自己的画作,安慰因为截肢而崩溃的年轻人,看他一个盲人都能画画,生活还有什么不可能挺过去的?
他向我们捞起裤腿,看他小腿上纵横的伤痕。南宁在无数过道旁设立的障碍桩不止阻挡了电车小车,也让多少盲人因为害怕碰撞受伤而却步?
他接待来自德国的盲人团队,看到里面的调音师、品酒师、心理咨询师……心里暗暗羡慕,却又笃定:总有一天我们中国的盲人也不会单单只是“按摩师”。
广西有52.7万盲人,他们不尽然都像陶进一样乐观,但他们都需要一扇窗,“望”见未来的可能与希望。
◎ F I N D T H E C I T Y ◎
陶进向我们展示他书写盲文的用具时,用盲文刻写了“找城”两个字。
找城,不仅是找我们看得到的城,也要找那座他们才能“看见”的城。
-END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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